人间至味
每个人的舌尖实际上都有一道锁,而钥匙正是童年时期父母给你的食物编码。无论你漂泊到哪里,锁的基因密码仍然紧闭,永远等待你童年味觉想象的唤醒。
从千里之外的江湖至味到灵魂深处的家乡味道,平民舌尖上的美食也看得人口水四溅。归根结底直抵人心:吃什么?在哪里吃?这些问题远不如“和谁吃”来得重要,人间至味往往酝酿于人与人之间……
1
东北饺子
宋一博
饺子是东北饭桌上必不可少的食物。我这一个出生于东北的孩子,一听到“饺子”,口水就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了。
听老人讲,饺子之所以在冬天吃,是源于一个故事:相传很久以前,一到冬天,民众一定要捂住耳朵。如果不捂着,耳朵就会被冻得没知觉,就算用温水暖也不会好。当地的太守见此情形,心痛不已。于是想办法做出了一种食物,形状与饺子非常相似。那种耳朵冻得没有知觉的人们吃了这种食物后,耳朵的冻伤慢慢痊愈了。后来人们把这种食物命名为饺子。
小时候的我胃口小,不知饺子为何物。一吃饺子的时候,我紧闭着嘴,一口也不吃。姥姥吓唬我说:“不吃饺子,冬天出门玩会被冻掉耳朵的”。我被吓住了,半信半疑地吃了一口饺子,顿时觉得很好吃,一口气连吃了二十多个。从此一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饺子。
饺子有许多种馅料,猪肉加白菜、海米是一味、,猪肉加韭菜、鸡蛋是一味,还有猪肉加芹菜香菇是一味……其中我最喜欢的是韭菜鸡蛋馅的饺子。韭菜鸡蛋馅的饺子清淡,老少皆宜,我们全家人都爱吃。
晶莹剔透的饺子皮里映出宝石绿的嫩韭菜,金灿灿的鸡蛋末,一看就十分有食欲。一口下去,香浓的汁水瞬间涌入嘴里。韭菜和鸡蛋融出一种既有肉的鲜滑又有菜香的味道,刺激味蕾,令人胃口大开。再沾上芝麻油、香醋和老干妈辣酱,就根本停不下嘴来。吃饱了,再喝一口温热的饺子汤,一股暖流从嘴里流到胃里,汗一下就出来了,幸福感和满足感齐涌上心头。
长大后,我也开始学包饺子,一开始包的饺子丑态百出,要么一不小心把饺子皮撑破了,要么就是把饺子包成一个汤圆。好不容易做出了一个耳朵状的饺子,下了锅一煮……我激动地等着吃自己包的饺子,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张煮熟的面皮。原来饺子的口没捏紧,馅都落到锅里了。
虽然我包饺子不在行,可每次包饺子的时候,家人还是鼓励我包几个。妈妈说,咱们是东北人,就一定要会包饺子,把“根”留在舌尖。
有着饺子启蒙的东北人,身上必定潜在着一个共同的美食密码,一代一代神秘地相牵着……
外婆的豆酥糖
2
叶奕婧
南塘老街齐聚了老宁波熟悉的名点,白如玉丸的汤圆、软香甜糯的绿豆糕、喷喷酥的油赞子……它们演绎着记忆中的那一丝熟稔味道。但我最怀念的还是小时候,外婆为我做的豆酥糖。
年末,晨曦初现,冬日彤云在上空浓得化不开,鸟儿栖落枝头开始第一声啼鸣,外婆就在厨房忙碌开了。黄豆粉、熟面粉、麦芽糖、糖粉和菜籽油早已备好。黄豆粉、熟面粉、糖粉按比例混合拌匀,然后过筛。饴糖、油下锅熬制成老糖,取出放在专门的容器内保温。
外婆对每一道工序都极为看重,譬如黄豆要选用上好的东北产的。炒粉的火候要拿捏得当;饴糖投放的分量需恰到好处,放得多了,会出现粘牙的状况;放得不够,就不能将各种配料粘在一起。可谓"多一分则粘,少一分则松"。
最重要的制糖工作开始了。外婆把黄豆粉、熟面粉和糖粉的混合粉炒热,取出少量撒在操作台上,然后放上老糖,表面再撒上热粉,用擀面杖擀成方形。暖灯照射下,翻炒、撒粉、擀制、拉拽、刀切……一番操作后,麦芽糖在外婆的双手间焕发出琥珀般的光彩。
我在一旁看着,颇有兴致。于是我从外婆手上拿来擀面杖试了试,啊!这活不是我看到的那么容易,我要么就是擀得太薄、要么就是擀得太厚,丑得不成样子。外婆笑笑说:“俺阿婧手小,不是干活的命,一定清清闲闲享一辈子福。”外婆边说边从我手中拿回了擀面杖,将热粉放入其中,再将老糖两面相互对折,用擀面杖擀薄,再放热粉。如此重复叠三次,用手捏成长条、顺直、切成四方形小块,然后用木条挤紧压实。在外婆神奇的擀面杖指挥下,一块块酥嫩香甜的豆酥糖像变戏法似的,整齐划一地排列在了案板之上。待豆酥糖凉了,外婆示意我拿纸包起来,盖一个红色的方邮戳——写有“三北豆酥糖”的字样。
开吃了!外婆让我自己去挑一包。豆酥糖有什么可挑的呢?有!一定要挑包装精美的,尤其是二是形状要挑方方正正,紧凑有型的。别说豆酥糖都是一样的,细看却不同。有的样子蠢,有的秀气。挑了一包,我轻轻将纸抖开,豆酥糖色泽微黄,一股浓郁的豆香就像游丝一样滑入我的胃。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塞入嘴里,嗯!没错,就是那个味——香、甜、酥、松,足以调动我全身的细胞,向我的味蕾发起冲击。
我抿着嘴吃,唇齿生香。自然不敢大声说笑,即使说话,也只能小心翼翼地“呜呜”几声,不然肯定被粉屑呛到,非得喝几口水压压惊。最后纸上的粉屑嘛,当然是舔着吃干净喽!淑女不淑女的形象,我可顾不上!
而今,过年吃豆酥糖成了我一份念想,不管在哪里,那小时候的味道总让我深深怀念。
3
家乡的腊肉
邓思涵
如果有人问我家乡的味道是什么,那一定是那一片片油灿灿、香喷喷的腊肉。湖南人无辣不欢,过年饭桌上的硬菜,必定少不了腊肉。
一入冬,我们一家就准备熏肉了。
天色将晓,晨星微闪。爸爸已拎上一个大袋子跑去菜市场挑肉。挑肉有什么讲究呢?有,当然有。先看,肉一定要挑皮薄,肥瘦适宜的。不能太过肥,也不能太过瘦。太肥,容易腻口反胃;太瘦熏完则异常干、柴。再摸,好的肉一定是软硬适中的,而且挤不出水的。最后着闻,用手轻轻提起肉的一端,凑近鼻子,少膻味,应带有淡淡的年猪味才算好呢!
爸爸买了几十斤的肉喜滋滋回家。妈妈把肉洗净,切成长条,用竹签扎小眼,撒盐、花椒,倒酱油,揉搓均匀后放入大瓷盘,每隔两天翻一次,四五天过后便可取出。取出后需放在太阳下暴晒2—-3天,让肉里的水分充分晒干。
我尤为欣赏熏腊肉的过程。
空旷的院子里,奶奶腌制好的肉挂在火塘上。火塘上方有一排吊钩,腌肉挂得满满当当的,像晾衣服似的。火塘内铺草木灰,中间置放了铁架,此时炉火正旺,火苗欢快地狂舞。奶奶还不断将松果、茶壳、桔皮等投入火塘,这样熏烤出来的腊肉,就会带着茶果的香味。
火塘周围弥漫着淬火的青烟,腌肉深沉地“呼吸着”,在“呼吸”中搏动。我“咳咳咳”,被烟呛到了,心里却激动不已,打着各种小算盘:今天会做什么菜?清蒸腊肉、辣椒腊肉、爆炒腊肉、蒜苔腊肉……一般的湖南人喜爱吃清蒸腊肉,它保存了腊肉原有的韵味,但我希望是爆炒腊肉——我的最爱。
熏制好的腊肉透明发亮,色泽鲜艳,在冬日的暖阳下,就像一幅绝版的油画。奶奶欣赏着自己的杰作,对纯朴的湖南人来说,熏腊肉,不仅仅是准备年菜,更是保存在岁月之中的生活和记忆。
把腊肉切成片,一下刀“吱——”,油就冒出来了,香味也喷涌而出。佐以配料,干辣椒、蒜末、花椒……锅中倒油爆炒,待煸出香味后加入腊肉片,翻炒均匀。最后出锅前倒进彩椒做装饰。厨房中弥散着又麻又辣的香味,深深地诱惑着我的味蕾。怪不得家乡素有“一家煮肉百家香”的俗语。
出锅啦,那一片片晶莹澄澈的腊肉搭配五彩的辣椒,令我食欲大开。轻咬一口腊肉,先是麻嘴的辣,接着便是一阵腊肉独有的香韵在唇齿间穿梭,肥肉中的油在口中炸开,香辣醇厚,肥不腻口,瘦不塞牙。才下舌尖,又上心间,让我几乎分不清哪一个是滋味,哪一种是情怀。
现在我们一家离开了故乡,在外生活。虽然常常买到腊肉,但味道总比不上家乡的腊肉,些许过咸,些许过柴。更是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期待。
如果有人问我家乡的味道是什么,那我一定会回答是那一盘——充满家乡风味的爆炒腊肉。
家乡的杨梅
4
沈轩辰
“南方果珍,首及杨梅”,家乡的水果,我没有比杨梅更喜欢的了。
与仙居杨梅相比,宁波慈溪杨梅小巧得多。仙居杨梅乒乓球大小,红得透亮,那红就像微微熏染上的,如绝色女子唇上的胭脂。慈溪杨梅荸荠大小,黑中泛紫,带着一种诱人的深邃,像极了快熄灭的炭火。我们本地人管它叫荸荠杨梅。
梅雨时节的雨总带着些丝丝柔情,轻轻地滑落,时断时续。偶有放晴,家乡的人都会手拿着一个大篮子,纷纷从家中出来,扒开篱笆,小心翼翼地在湿泥土上行走,好不容易到了杨梅树下,伸手把树上的大杨梅拉下来,拉的时候最好用剪刀把杨梅连枝剪下来,祖母说,若直接拉下来,杨梅不过一日就变质了,定要连枝剪下才好,不易坏。
洗杨梅很有讲究。因为,若不洗干净,吃的时候很有可能吃出虫儿来。我把手洗净了,在盆里面倒入清水满过杨梅,放1-2勺的食盐,让杨梅在盐水中浸泡,这时就会看到有小白虫爬出。浸泡20分钟左右,取出杨梅盛于碗中,小心地用手笼住杨梅,沥干水。
挑杨梅了。别看杨梅都差不多,其实,差别大得很呢!
杨梅一要挑颜色光泽乌黑发亮的,深红色的发酸,黑紫色的吃起来才甜。二要挑硬实的。你摸到杨梅身上小小的细细的茸毛,这是新鲜的刚采摘的杨梅特有的小刺,不扎手。若捻一惗,是软软的,不好,汁水早就渗出了。这是变质的杨梅,吃一口,准得吐出来。
小小的杨梅窖藏了夏天的故事。
我常常受不住它们的诱惑,一口一颗杨梅,轻轻咬下去,酸甜的汁水溢出来,一溜烟逃进胃中,只留下一股香气在舌间,那种味道,是语言无法描述的。
一颗颗落肚里,待到那深紫的梅汁软了齿牙,也不想收手。贪吃的后果,常常晚饭牙齿没法咬,因为被杨梅泡软了。难以想象,这一颗小小的梅子里,蕴藏了怎样的力量,让人欲尝不罢口。只是单吃杨梅不够尽心,需要配上蒙蒙细雨的天气才好,我是听着雨吃着杨梅长大的,那股甜味在嘴巴里面翻腾的感觉太美妙。
杨梅可以浸酒当药使。杨梅不禁藏,难以保鲜,剩下吃不完的,祖父把它浸入白酒里。用几个月的时间,让两者交融,让初夏的时光慢慢沉醉发酵。杨梅烧酒的味道听祖父说可上头了,伏季中了暑,吃几颗烧酒杨梅便能祛病。我中暑忍不住多抿了一口烧酒,不知为何,有一股淡淡的甜味,微微的熏醉。
而今,梅雨时节听雨吃杨梅,是我长久以来的一份念想,不管走多远,不管在哪里,总能让我深深怀念。
5
外婆的青团
庄麦
青团是江南的特色小吃,相传在唐朝的时候就有了。每逢清明,古人就会做青团用来祭祀。它现在是宁波节日时餐桌上必不可少的小食,我十分爱吃。
清明期间,一大早,外婆带着我就出去摘艾草了。艾草,宁波当地人俗称“青”,是我家乡常见的一种野草。田埂上满是,远看团团簇簇,近看丝丝缕缕,叶上缀满了晶莹的露珠,一簇簇嫩绿的生命毫不示弱地绽放着。春天的性情在于生长,谁都不愿把自己的能量收敛起来,艾草也是。
艾草有什么可挑的呢?有!一是要翠绿的。这种绿色,是把山间过于浓密的绿色变得柔和了,又把水底过于清淡的绿色变得稠郁了。二是要嫩的。吹弹欲破,犹如婴儿细腻的皮肤,轻轻一掐,能滴出水来。不多久,外婆就扯了一袋子的艾草。回家洗净艾草,煮熟挤出汁水和上糯米粉揉搓,蒸熟,用长柄捣臼捶打。
我在一旁看着,也想去凑个热闹。手握到大锤子的木手柄,瞬间感到一种强大的沉重,才发现以我这个小身子骨,压根拿不起来。
在外公的帮助下,我拿起这个大锤子,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死里砸。往复很长时间,艾草团慢慢变得十分有韧性了。又经过大锤锻压,艾草团终于成型了。青色的一个大团子,圆润的边缘,蒸气袅袅而起,馨香满屋,透着特有的艾草味儿。
接下来,就是把大团子分成小个,像包汤圆似的,嵌上黄豆馅或芝麻馅,搓成圆球状。也可再裹上薄薄一层松花粉。我偷偷地搓了几个奇形怪状的混了进去。做好的青团,放在大竹匾里,一个个顽皮的样子。哈哈!我偷偷摸摸放进去的几个,简直是“鹤立鸡群”,尤其出挑。
乡下的土灶台,用柴火烧着,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,外婆做我最喜欢的煎青团。青团在锅里“滋滋”地响,是春天最贴切悠长的唱腔。艾草的香味,慢慢地从厨房溢出,氤氲弥漫,像动情的手绢在向我招摇。我不住地扒在厨房门口张望,恨不得把脖子伸到锅里面去。
待青团煎至两面微黄,终于开吃了!蘸了红糖,第一口是脆脆的甜滋滋的外皮,第二口是绵韧柔软的糯香。细细一品,甜而不腻,糯而不沾牙,唇齿留香,入味入心。咬的那一个瞬间,像极了是漫天春风中最灵幻的一阵风,将湿润田野中最馥郁的那一片甘草地带了进来,不经意间将春天的绝美挥发到了极致。不知不觉,我连吃了好几个,刹不住嘴。外婆说小孩吃多了胀气,便用那温柔的手轻轻揉着我的肚子……
阳光照在外婆的背上,我依偎在外婆怀里想:享一辈子福,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外婆做的青团……
银耳红枣汤
6
沈诗涵
一股甜蜜的香气氤氲了整间屋子,使人陶醉。外婆在做拿手绝活——银耳红枣汤。
周末的早晨,外婆将我叫厨房中,我们就开始了。
外婆已把银耳用水泡了几小时,银耳完全舒展开来,饱胀的朵儿大而圆整,耳花松散,耳肉肥厚,色泽微黄,如同怒放的黄菊花,风姿绰约,低调又绚烂地开放在圆圆的白瓷碗里。外婆将银耳清洗两三遍,将银耳黄色的根去掉,把大朵银耳摘成一瓣瓣的小片,待用。
我在挑红枣。红枣有什么可挑的呢?有!别说红枣都是一样,细看却不同。有的样子蠢,有的秀气。一要挑果实硕大,果肉肥厚的,这样煮起来甜味足。二要挑红中透亮,富有光泽的。这是健康的果子,不长虫。挑好了,一并洗干净,放进箩里沥干水。
开始“煮汤”了。我遵从外婆的嘱咐,灌水,放银耳、红枣、枸杞,搅拌几下,盖上盖,将食材的香味锁住。水开后调成文火慢炖。半小时后,就能闻到红枣的香味了。闻着这香味,我心里荡漾着甜蜜的成就感,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勤劳的小蜜蜂,在花丛中不停地采蜜。
待在外面的妈妈也闻到了这香味,笑着说:“好香啊,在外面都能闻到。”我听了心里又有了一丝丝的小得意,把目光投向外婆。
暖阳洒在外婆身上,拉下一道斜长的投影。一缕头发垂在外婆耳边,在风中摇曳着。外婆用木勺缓缓搅着,眉宇间尽是专注与温柔。当初那个在床头边给我讲故事的外婆,当初那个陪我玩耍嬉戏的外婆已老去了。我的眼眶湿润了。
依着口味,我投入几块冰糖。热气从锅里袅袅升起,如纱如雾。黄灿灿的银耳片,肥嘟嘟、红艳艳的小枸杞、大红枣,在乳色的汤水中翻滚。圆润的,细腻的,萦绕着浓浓的枣香,悠长悠长,慢慢侵入鼻孔,刺激着身体的每根末梢神经。
出锅了,盛了三碗。碗里的银耳红枣汤,金黄透明,香气诱人。提起勺子,汤便像丝绸一样缓缓淌下,时间仿佛静止了,直到流完的那一刻我才想起要喝了。提勺舀汤慢慢送入口中,汤的清香,汤的柔滑、汤的甜蜜,唤醒了味蕾……汤水丝滑地流入我的喉咙,冷热恰当好处。红枣、枸杞,入口即化,甜而不腻,皮都是软的,肉已经融进了汤水。再将银耳舀起来,绵软香糯,味道刚刚好。这三种食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,味道堪称绝美。
岁月静默美好,我想念外婆的银耳红枣汤,那甜蜜的味道还在我的舌尖留存......
7
饺子
卓逸轩
打小我就好吃面食,尤其是饺子。
周末,照例打牙祭。奶奶为了我能吃上一顿地道的北方饺子,一早就在厨房忙开了。我满怀期待,却只能做一个旁观者,和面、擀皮、剁陷一点忙都帮不上。
奶奶和面、擀皮极在行,一看就是熟手。在面粉里加水,敲个鸡蛋,打成面穗,然后“风水轮流转似”揉、搓、甩、打至少半个多小时,直至面团柔润光滑。奶奶从面团中取一小块,扯成薄薄的皮,看着薄却有韧性,摸起来滑滑的,吹弹不破,极像妈妈敷的小面膜。饧一小时左右,奶奶熟练地把扩大一倍的大面团分成若干个小面团,揉搓成直径约3公分左右的圆长条,手摘成一个个小面剂子,用擀面杖擀成中间略厚周边较薄的饺子皮。
馅是奶奶在我没醒之前就已经拌好了。什么肉,配什么菜,这里有大学问。韭菜配鸡蛋,羊肉配胡萝卜,最家常的是猪肉白菜馅,加些海米,人见人爱。今天的食材合我心意。猪肉、芹菜和香菇,佐以料酒、酱油,浇上了几勺芝麻油,锁住食材的香味。油光光的翠绿衬着红嫩的肉末和棕色的香菇小丁,煞是好看。
奶奶的一句“咱们开始包吧。”我立马来了精神。我不会和面擀皮剁馅,却在耳濡目染中学会了包饺子。我拿一张皮放上馅,沾水,裹起来折上几个褶,像一个个小月牙枕头,那叫一个神气。奶奶双手一捏,就是一个,迅疾,结实,个个不漏馅,连环挨个码在茶盘里,像一朵盛开的白茶花。
饺子吃法诸多。可以干吃、煎着吃,也可以吃汤饺——这也是我的最爱。火苗舔着锅底,锅里的饺子不断翻滚沸腾,发出“咕嘟咕嘟”的声音,像是清晨的歌谣。香气从厨房飘出,弥漫在整个客厅。我忍不住向厨房张望。
终于,饺子出锅了。
我自己去挑了几个,有人说,水饺有什么可挑的?有!一是要挑大的,肉馅多的;二要挑形状好看的。别说水饺都是一样的,细看却不同。有的样子蠢,有的秀气,用筷子扎进水饺,蘸上一点醋,一口咬下,馅与汁一拥而出,口腔的愉悦蔓延到身体里的每一个末梢。这样的雀跃,不可抵挡。吃完了,我摸摸圆滚滚的肚子,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。
奶奶的饺子在每个周末,温柔撩拨着我的味蕾,成为我童年记忆中永远的美味!
乡味是一盆白蟹炒年糕
8
陈禹安
几场冬雪劈头盖脸地一下后,村落的冬色已浓挚得像一副水墨山水画。
乡下的年,是极为隆重的。从进入腊月起,乡民们便开始着手为年忙活。哪天祭祖,哪天磨汤圆粉,哪天做年糕……一点不含糊。村庄变得既庄严又神秘。特别到了十里八村的近邻们开始做年糕,那一阵阵拍打声此起彼伏,夹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,浓浓的米香浸润在村里村头。
周末的早晨,我去看那泡了三天两夜的糯米,一粒粒透亮饱满,此时此刻都相互依着,慵懒得沉甸甸,像是人饮了一夜的琼浆,浓睡不消残酒。
制作年糕的工序很多,先磨粉,把米放到石磨上,磨一圈倒少许水,以此往复,直到磨成了浓浓的米浆。接下来榨水、筛粉、蒸粉,每一步都有讲究,不容马虎。
我着迷的是打年糕的过程。打年糕,俗称“舂米”,是个技术活。舂得太过容易硬,舂得不足年糕一煮就糊。只见爷爷将蒸熟后的粉倒在石捣臼里,抱起舂头进行舂捣。奶奶在一旁默契的配合,将石臼里的粉快速翻动。一般的石臼可盛几十斤粉,石舂头连木柄有好几斤重。怪不得舂捣的爷爷挥汗如雨呢!
奶奶把舂透的粉团捧到铺板上,凝固成型切成了长条的、方形的年糕。有时也用印糕板的,印糕板印有吉祥花纹,年糕做出元宝,鱼等形状,点上红点,都是为了图个吉利,讨个彩头。
年糕吃法也多。白蟹炒年糕、荠菜炒年糕、油炸年糕,都让人吃得满口米香,欲拒还迎。我觉得年糕最佳吃法当数白蟹炒年糕了,只有这样才能把年糕的味道发挥到极致。奶奶把年糕切成片状,放入锅中,炒到微软,再把准备好的白蟹放到年糕之中翻炒,扑面而来的熟悉味道,撩拨得我兴奋不已。
白蟹炒年糕出锅了,盆内满盛着一家人舌尖上的渴盼。无需用西蓝花和雕花萝卜装饰,光那肥美鲜香的蟹肉,红彤彤的软膏黄,洁白如玉的年糕就足以挑逗味蕾了。白蟹的鲜香与年糕的软糯完美地契合,浓郁的香气氤氲在厨房,萦绕在我们的鼻腔里。奶奶望着自己一手制作的白澄澄、清亮亮、油漉漉的年糕,满脸的惬意与满足。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,烫得忍不住龇牙咧嘴,但还是不停地说:“好吃,太好吃了。”
因有了年糕,那冷瑟的深冬也变得生动起来,可不,坐在窗边,拿着油炸年糕片当零嘴吃。人生之乐莫过于如此,真乃惬意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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